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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回忆

一位甘肃政法干部的岁月沉思大型系列报道连载

时间:2017-08-05 06:51 作者:裴国栋 来源:中国报道新闻网 点击量: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
 

       (本报北京讯)裴国栋 男,汉族,出生于1950年7月17日(农历6月初3日)。甘肃省清水县贾川乡裴家庄人。甘肃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曾先后任天水地委报道组新闻工作者、清水县委报道组组长、天水地区劳改支队办公室主任、天水地区司法处办公室主任、天水市法学会秘书长、天水市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办公室副主任、主任,天水市委政法委副书记等职。2010年按副地级干部待遇退休。在国家级、省级报刊杂志上发表过近千篇文稿;起草撰写过大量的公文类文章。在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中做出突出贡献,曾多次受中央和省、市的表彰奖励。中央组织部﹑中央综治委曾给予嘉奖。
 


作者故居—    清水县贾川乡裴家庄
 

一位甘肃政法干部的岁月沉思系列报道之一


作者工作过的地方—天水市人民政府



2016年5月份少华社长采访作者裴国栋时的合影。


 

2017年8月4日中国报道新闻社社长少华同志,一画开天文化艺术协会执行

主席顾亚东,前往甘肃天水作者裴国栋家中看望并合影留念。


 
 

自       序
 


       我原定的书名为《往事回睦》,在修改时总感到平淡无味。文章中涉及的许多内容是自己成长过程中对社会、人生、世事的一种洞察和审思。即更名《岁月沉思》为本文的书名。

       书槁成文后“中国报道新闻社”以《一位甘肃政法干部的—岁月沉思》为标题分别在“中国报道新闻网”、“中视网”、“一画开天艺术网”三个媒体同步并机连载。对我鼓舞很大,督促我对此文进行了修改校正。

       《岁月沉思》实际是以自己的人生经历为主线,真实地记录了记事以来近六十年个人、家庭以及整个家族在社会变革中的悲欢离合。本书从家庭变迁、个人成长过程和事业奋斗中折射出所处的时代背景、生活环境、风土人情和社会发展变化过程及自己人生旅程中的成败得失。它用真实的史料,把人生经历中发生的一些事件呈现出来,表现出了个人命运与国家、民族的血肉关系。实际是我人生的感悟,历史的见证、时代的记录,也是本人对一些社会问题的思考。

       时光流逝,荏苒的时光就这样悄悄地,慢慢地消失了。

       在我短暂的一生中,走过风、走过雨;经历失败、体会成功;品尝过痛苦、享受过欢乐;走过泥泞、踏过坎坷、经历过挫折和万苦千辛才幸运的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阳光小路。远去的尘封往事值得品味,逝去的青春值得回忆,走过的路子留下了时代的印痕,藴含着成长的足跡。

       往事历历在目,心绪不堪回首,每当我闭上眼睛沉思,那故乡的炊烟、童年的月夜、父母亲的教诲,还有身后留下的串串人生足迹,以及那山间不知名的花草发出的淡淡清香和村前东流小河潺潺的水声……犹如一幕幕古老电影镜头似的在脑海反复显现,仿佛把我带到了已然逝去却永不会磨灭的远方。

       在我的人生旅途中,幼年经历了人民公社化“大跃进”和三年困难时期的忍饥挨饿;上学期间遇上了“文化大革命”,在停课闹革命的浪潮中上北京接受毛主席检阅和“长征大串联”;退学回乡后,在生产队“农业学大寨”运动中披星戴月,战天斗地,投入到改天换地的战斗行列;在公办小学下放到大队来办的浪潮中当上当上了民办教师,不拿工资拿工分,在教书育人的行列工作了五年多时间;后来有幸被推荐上大学,成为特殊环境下的“工农兵大学生”;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先后在新闻单位、政法部门工作三十五年时间。在我的人生旅途中,从一名农村放牛娃到一名国家工作人员,经历了身份的变迁和各种政治运动。回想起来这些历历在目,件件在心。

       闲暇之余,和同事聊天,与家人交谈,就会谈及幼年时的家庭磨难;学生时代的学习生活;父母﹑兄弟姐妹的生离死别;参加工作后的岗位的变迁。这些往事,恍如昨日。故此在同事和家人的鼓励催促下,我坐在电脑桌前,生疏地敲起了电脑键盘,把学习打字与往事回忆同步而行,开始回忆走过的路、沉思人生旅途中遇到的事件和人物。

       回忆走过的路,我珍惜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人生在世,与父母、妻子、儿女、同事和朋友之间相处实际都是一种缘分。坦诚地说,不论是在家庭、在单位还是朋友之间,我始终怀着一颗诚挚的心,真诚地对待每一个人。我深深地感谢曾经帮助、培养、教育我的领导和同仁,使我这个农民的儿子在政府部门有了一席之地;感谢所有关心过我的亲人、同事、朋友,帮我渡过工作和家庭的道道难关;感谢九泉之下的父母亲,含辛茹苦地把我养大;感谢我的兄弟姐妹,是他们起早贪黑挣工分供我上学;感谢我的家人与我风雨同舟,共患于难,共同支撑了这个家庭!

       在我的一生中付出与缘分紧密相连,我与任何人没有大的过结。我问心无愧,尽管太多的辛酸融进了昨日的犁铧;尽管难以抹去的忧伤充斥着我的心灵;尽管大半生的精力挥洒在征途上;尽管痴笑我傻的声音挥之不去……但我做人的唯一指南是自己的良心和责任,感到慰藉的是自己的正直与诚实得到了人们的认可。

       我没有著书立传之意,也没有在人前评功摆好之念,只是想把自己的经历述说给后代,让他们知道我们这代人坎坷的经历和辛酸的奋斗史,让他们不要忘记在人生道路上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好人之恩。让他们牢记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能开拓事业,成就美好未来,让他们从我人生的成败得失中吸取教训,走好自己的路。

       文章是现在写成的,而所讲述的许多事情,都是发生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到廿一世纪初的陈年旧事。当年所亲身经历过的人,有的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有的也将是古稀之年。这其中的许多事件是对是错,历史大多已有定论。暂无定论的我也不多加评论,只好由后人去评说罢了。

 

贺国栋同学《岁月沉思》付梓

 

冯天真 于甲午秋月
 


黄河岸畔幸识君,
 

四十年来谊长存。
 

生计艰难半书泪,
 

事业有成一路平。
 

孝親未尽终抱憾,
 

仁爱永留昭后生。
 

大梦醒时向晚唱,
 

妙笔生花著乡亲。
 

 

★  冯天真:作者系甘肃师范大学中文系同学。

 

出身篇(一)

母亲在梦中回来了系列报道之(七)

 

 

       初春的秦州,万物复苏。天水湖冰雪融化,深藏湖底的鱼儿浮出水面快活地游来游去,它们六个一群,三个一伙,有时还顽皮地将头伸出水面吐出一串水泡,有时在水草里穿来穿去,好像在捉迷藏似的;一对对情侣温馨相依,低头私语,亲密地迈步湖边;孩童们把风筝放到老高老高,你追我赶,真是童真无邪,天真烂漫,其乐无穷;我信步湖畔,尽情的欣赏着大自然的美好风光。

       就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和一位朋友去地处天水湖畔的天水市中医医院看望一位同事生病住院的母亲。这位同事的母亲患蜂窝组织炎住进医院,去的那天她刚作完手术。我们走进病房只见一位年龄约八十岁左右,满头银发的老人躺在病床上不停的呻吟和哭泣。这位老人看上去和我母亲年岁相仿,如果我母亲在世年龄也就和这位老人差不了多少。看着这位老人,不由得我想起了我早世的母亲。我们在病房呆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各自回家。我虽然离开了病房,但这位老人引起了我对早逝母亲的思念。再加清明将至,真是每逢佳倍思情,接连几天我彻夜未眠,母亲的音容笑貌在我大脑挥之不去。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一天晚上,突然梦见母亲回来了。梦见回到了三十多年前乡下的那间土瓦房。母亲仍然坐在土瓦房的火炕上唠叨着家里的米面油盐,关心着我们儿女的衣食住行。我也依然回到了儿时,依畏在她的身旁,聆听着她的教悔。母亲慈祥的面容清清楚楚的呈现在我的眼前,我无比的兴奋和欢乐。“叮铃……叮铃……。”突然放在枕边手机铃声响起,把我从梦中吵醒。定下神来发现这原来是个梦,是一个甜蜜的梦,梦中的母亲走得无影无踪。我真恨那个该死的电话铃声不该把我吵醒,我再也无法回不到那个梦里去,又把我们母子阴阳两隔。

       我再也无法入睡,母亲生前的点点滴滴又浮显在我的眼前。她在短暂的生命历程中,尝尽了人间的苦难,将她全部的爱都倾注在了子女身上。她的音容笑貌、辛劳坎坷的人生经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母亲离开我们已将近半个世纪。回想父母在世时我是多么幸福,童年是多么天真烂漫,在外工作有人挂念,回家有人问寒问暖,饿了有人端汤供水。小時候虽然缺吃少穿,但那种幸福滿足的感觉,直至現在年过花甲还依稀存留在我的脑海之中,总是温暖着我的心灵,伴随着我一生一世。

       母亲名叫刘玉梅,高高的个子,瘦瘦的身材,大大的眼睛,四方脸庞,在挺直的鼻梁右侧有两颗黄豆大小珍珠般的紫红色痣,额头上有深深的几道抬头纹。在她饱经沧桑的面孔上呈现出一副可亲可近的模样。她缠裹着封建社会时独有的“三寸金莲”似的小脚。脚的缠裹致使母亲大部分骨趾变形,行动极为不便。母亲一米七以上的个头,走起路来使人感到实在不稳当。就这样母亲为了养育我们还得迈着晃动的步伐从事重体力劳动。由于母亲所处的新旧社会的特殊环境,她的经历与许许多多旧中国时代的妇女一样,受尽了折磨,饱尝了人间的辛酸。

       母亲是一个非常苦命的人,外祖父母早年去世,八岁作童养媳到我家。她的出生年月母亲自己不知道。旧时,农村家庭孩子比较多,生计艰难,父母顾不上记孩子的生日,或者父母离世早,无人提及孩子的生日,所以在那辈人中不知道自己生日的人比较多。母亲生前曾说过,自己属狗,出生在一个麦收季节,外祖父曾给她起过“麦秀”这个小名。“玉梅”这个名字是作童养媳到我家后祖母起的名。根据她的说法,我们把母亲的生庚推算为1922年6月(农历壬戌狗年五月)。在那旧社会的昏暗岁月里,母亲艰难地渡过了苦涩的童年;在幼年时外祖父母相继去世后她作童养媳到我家。母亲十九岁那年生大姐,后来二姐、兄长和我相继出生。在那物资贫穷的年代里,父母为抚养我们姊妹四人受尽了苦难。在“包产到户”之前是靠生产队劳动记工分吃饭,工分值只有一两毛钱。我家人口多、拖累大,生活困难,是生产队里有名的老超支户,经常是缺衣少穿,食不裹腹。

       我从懂事起就知道家里总是粮食不够吃,经常没面下锅,母亲常常去拾野菜,母亲将灰灰菜、苜蓿、苦苦菜、槐花等加工后让我们吃,勉强度日。现在这些山野菜在酒店餐桌上是天然绿色食品,用来品尝新鲜,而那时是用来充饥救命。母亲和父亲节衣缩食,起早贪黑,艰苦劳作;拖大带小,把我们哺育成人;母亲常因没有文化而感到遗憾,在羡慕别人识文断字的同时,亦盼儿子做个文化人。当把我们兄妹四人抚育成人,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本该歇一歇的母亲,却患上了高血压心脏病,此后母亲又饱受病痛的折磨。

       记得在那六十年代生活困难时期,母亲因为了省口饭让我们吃,而严重缺乏营养,脚腿浮肿的连鞋子都穿不上。记得1960年2月的一天,母亲在生产队叫大滩里这块地的羊圈掏粪时晕倒在干活现场。生产队长组织社员把母亲从地里抬了回来。父亲请公社卫生院的大夫给母亲检查治疗。几名大夫检查好长时间,才发现是长期未进食而严重缺乏营养发生的短暂性晕厥。这下我们全家才明白,原来母亲每次吃饭时总是说做饭时已吃过,其实是省下来让我们吃,而自己根本没有吃饭。从此我们开始“监督”母亲吃饭。

       母亲的一生是艰辛而勤劳的一生。为使我们少受罪,母亲早出晚归,夜以继日,睛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夏顶烈日,冬受严寒,一年四季,辛勤劳作,为我们儿女默默无闻地奉献着无私的爱。我们那里农村,在我小时候,我们那里农村不是买衣服穿,而是村民们种棉花,自己纺线织布做衣服。母亲经常忙着为我们纺线、缝衣,做鞋袜。深更半夜母亲还在纺线车旁,纺线车不断传来“嗡嗡……嗡嗡……”的响声。现在纺线车摆放在博物馆供人们展览,可那时纺线车伴随着我们的童年。纺线车是由脚架、支架、纺线轴组成。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一家六七口人的穿戴仰仗着劳苦功高的纺线车和母亲那双手。母亲除白天在生产队劳动外,还要喂鸡养猪,洗衣做饭。晚上,吃完晚饭,母亲早早坐在纺线车旁忙禄。母亲右手缓缓地摇动着车把,左手中的棉絮条在指间摆动着,均匀的白线迅速地吐出来。随着大转轮的转动,纺线车便发出柔和动听的“嗡嗡……嗡嗡……”的响声,声音时紧时缓,时高时低,我们常伴着“嗡嗡……嗡嗡……”响声进入梦乡。一觉醒来迷迷糊糊看到母亲还坐在纺线车旁忙碌。有一次,我看见母亲纺着线,头一点一点的,像鸡啄米一样,我喊了“妈妈……”一声,母亲一下子睁开眼说:“差点把我睡着了!”母亲揉揉眼接着又忙碌起来。

       那时穿衣也不像现在这样讲究,经常是大人穿了小孩穿,男的穿了女的穿,缝缝补补又得穿。母亲常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我幼年时很少穿新衣,都是姐姐和兄长穿过打了补丁的旧衣裳。说句不怕见笑的话,我小时侯是光屁股穿裤子,没有裤衩可穿。现在,不管是农村和城市都没有不穿鞋外出的。我小时侯经常没鞋穿,上学和干活都是光脚丫,脚上经常碰撞的流血流脓。1961年大姐随在工作在兰州工业大学的姐夫居住在兰州,回家时从兰州给母亲买回一双缠裹小脚妇女穿的雨鞋,村上人都跑来看希奇呢。我们全家六口人都要穿鞋,母亲有做不完的鞋、缝不完的衣服。六口人的衣服、鞋袜都得母亲亲手去做。母亲晚上坐在炕上做针线,那闪闪烁烁昏暗的煤油灯光照在母亲的脸上,像涂了一层金色的蜡。母亲时不时的将纳鞋底的针在头发间划划,以保证针线的顺滑。母亲纳鞋底的样子,象一尊高贵的塑像,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深处。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烛光里的妈妈》这首歌。“噢妈妈,烛光里的妈妈,您的黑发泛起了霜花,您的脸颊印着许多牵挂,您的腰身蜷得不再挺拔,您的眼睛为何失去了光华……”

       母亲的脾气很倔强,再苦再累也不叫一声苦。母亲性格内向,很少见她开怀的笑容。快乐的时侯总是有好事降临。1976年10月,我大学毕业分配到天水地委工作后,回家给她报喜讯。那天她正在麦场里和其她妇女一道给生产队拨玉米皮,我凑到她身边,把分配在天水地委报道组工作的事告诉了她。母亲一边开怀地笑,一边拉着我的手说:“娃吃上皇粮就好……娃吃上皇粮就好……。”她的这一笑和说的短短这七个字,整整鞭策了我的一生。

       过去的人“重男轻女”思想非常严重。母亲为我能生个男孩操了不少心。女儿艳丽和儿子小斐出生前后相差八年。在这八年中,妻子几次怀孕都难产夭折。这件事母亲忧在心中,也成了我们全家人的心头大患。母亲经常求神问卦,东庙里烧香,西庙里许愿,祈祷神灵保佑妻子平安分娩生个男娃。母亲去世的前一年,小斐平安出生在天水地区人民医院。月余,我送她们母子回老家。那时,母亲已病卧床上三年多时间,我一进门把孩子抱到母亲面前,母亲挣扎着抬起身子,用颤抖的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病痛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口中还念念有词地说:“我终于看到孙子了……我终于看到孙子了……。”

       母亲有颗宽容的心,做什么事都是先想着别人。她常希望能用自己的宽容营造一个和睦的家庭。尽管这样,在一些家庭琐事上还是磕磕碰碰。一个家庭当中最难处的是婆媳关系。母亲与嫂嫂以及我的妻子之间关系有时也很不协调,经常为一些小事争吵动气,使得她自己不舒心。嫂嫂虽然进门一年多就和父母分了家,另起锅灶单独生活,但住在一个院内,总是时不时的吵吵嚷嚷。妻子海玉和母亲一起生活了十二年时间,惹母亲不高兴的事也经常发生。母亲一般和儿媳们不争不吵,也不告诉我们当儿子的,只是一个人独自承受。

       我是母亲的老生胎,母亲对我非常偏爱。我四岁时还没断奶。我和母亲一起生活的时间最长,两个姐姐十八﹑九岁时陆续出嫁,兄长结婚后不久分家独立生活,我一直和母亲一起生活。我上大学的时侯,母亲经常独自一人站立村头张望着我的到来。我参加工作后,一回到家里,母亲总是叮嘱我干好国家的事,不能乱花钱,不能给咱裴家丢人。当她听到村子里人说我在大机关工作时,她虽然不懂我工作的性质,但想着一定是很好的工作。母亲对我要求也非常严厉,小时我和小伙伴打了架,母亲总是先责怪我。如果她听到是我惹的事,会狠狠地揍我。有次在伙伴家玩耍晚上未回家睡觉,第二天回来后母亲不让我进家门,严厉训斥骂我是“夜不归宿”的逆子。我参加工作后年龄已二十五﹑六岁了,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事,母亲还会动手打我。我们母子一场,说实话我也没有顶撞过母亲。

       记忆中,母亲身体一直不太好,经常头疼眩晕,胸闷气短。1975年2月,我上大学放寒假,借用生产队牲口送母亲去红堡镇恒寺村看病。恒寺村有位姓米的先生是我们老家那里有名的祖传中医世家,在当地名声很大。米大夫看后给母亲开了中药处方,让把中药研磨成粉状服用。我记得处方中有天麻、全蝎、姜蚕等许多当时很难寻找的药材。我费了好多气力才把药找齐。母亲服了一段时间后,效果仍然一般。后来,乡卫生院确诊为高血压心脏病。母亲的病因家境贫寒而没有去大医院进行系统的检查治疗。1975年以后,母亲始终手拄着一根长长的棍子,就是晚上睡觉时这个棍子也竖立在她的头前炕沿边上。家里饲养的鸡进屋母亲没有气力吆喝,她就用棍子在地上敲敲赶鸡出屋。那时我们就感觉母亲很老,实际现在回想起来只不过五十岁刚出头。

       母亲在强烈的求生欲望的支撑下,在患病卧床的三年多时间里,不知服了多少怪味的中药。1980年10月上旬,我在礼县兰州军区大河边军马场采访。这个军马场处在礼县和漳县交界处,草原辽阔,马匹成群。我在马场领导的陪同下兴致勃勃地学骑马﹑逛草原,领略草原风光。突然,一匹骏马从场部方向飞也似的向我们奔来。马背上的人翻身下马对我说:“小裴,地委来电话说你母亲病危,让速返家中。”原来老父亲托人从公社把电话打到我当时工作的天水地委报道组。单位又把电话打到礼县县委,让转告我母亲病危的消息。我得知情况后,连夜乘车往老家赶,第二天中午才回到老家。母亲病情非常严重,已昏迷多日。“妈妈……妈妈……”,无论我怎么喊,怎么叫,可母亲始终未睁开眼。我急忙请县上大夫和乡卫生院大夫会诊治疗,但已病入膏肓,医药无法挽救她的生命。就在母亲回光返照的短暂时间里,她仍然惦记着我们。母亲辞世的那天晚上,断断续续地对我说:“让我再活几年……带带小孙子……等他稍大些我就心甘了……。”母亲说完话没多久,就永远闭上了眼睛。母亲去世的那天晚上,我目睹了母亲去世的全过程。母亲被病魔吞噬得瘦骨嶙峋,疼痛折磨得只剩下一丝游魂。当生命出现倒计时的刹那间,母亲开始抽搐。我紧紧握着她的手,最后一次喊着:“妈妈……妈妈……。”母亲再无力回答,竟是永远永远的别离。那天是1980年12月2日(庚申猴年十月二十五)。

       有一件事我记忆非常清楚,在母亲去世的那天晚上,家里来了坐草守灵的许多人。我摸黑去山泉挑水给来人煨罐罐茶喝。当把水挑进家门时,就习惯性地喊:“妈,水放在那里呢?”回家找妈,是每个人的天性,即使你年过花甲,只要老母亲健在,你一进门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喊一声妈。我喊出声后才发现母亲已经走了,她再也不会回答儿子的问话了。醒悟过来后我不由自主的嚎淘大哭,一时间我们姊妹们个个都声泪俱下。

       从那时起“妈妈”二字好像离我很远;我的生命里缺少灿烂的阳光;饭菜里缺少了母爱的味道。母亲在走完她五十八岁生命历程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也成熟了。办完丧事那天,我一个人坐在她的房间里久久不愿离去。人去室空,房间里到处弥漫着对母亲的思念之情。

       我刚刚参加工作,日子才开始好起来,母亲本该安度晚年,尽享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可病魔却无情地夺走了母亲的生命。母亲还没有来得及跟我进城住住楼房,见见世面,看看当今的精彩世界,就抛下我匆匆地走了,走到了那个我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母亲的人品影响了我的一生,她是我最好的良师。

       母亲姊妹四人,母亲排行老三。大姨母逃荒到甘谷县六峰乡苍耳王村,与一户姓王的先生成婚,终身未育。我也几次去这个地方看过她。姨父去世,姨母是村上“五保户”,孤零零地住在生产队的一间破房中。我第一次去看时,她神志恍惚,以为我是当地干部,向我要救济物品。我再三解释我是她侄儿,她后来才明白,口中念叨着母亲的小名说:“噢,是“麦秀”的孩子。”她还唠唠叨叨地说了些解放前什么保、什么甲等旧时的地名和用语。当时,我是天水地委报道组的干部,我期求那里的公社、大队尽可能照顾好大姨母。实际那个年代“五保户”的生活基本是有保障的。大姨母村上社员轮户送饭吃,穿的是国家救济衣裳,有病大队免费治疗。记得我离开时,大姨母让我把墙上挂的一梱麻绳背回来。我解释不能背时,她非常生气,两眼盯着我说:“麦秀的娃怎么这样不听话?”后来,听这个村上人讲,我走后大姨母去了好几趟我曾住过的大队办公室找我。时隔半年,我再次去看望时,她住的那间房子已“铁将军”把门,大姨母已离开了这个世界。村上的干部给我叙说了大姨母去世的前后经过及殡葬情况。我非常感谢当地政府和左邻右舍对大姨母的照顾和关心。二姨母嫁土门乡高峰村,因去世得早,所以我们两家没有多少来往。

       舅父刘迎财,他比我母亲小几岁,母亲在世时经常来我家看望母亲,我也经常走亲戚去到他家看望舅父和妗子。最后一次见舅父是1980年10月母亲病危的时候,他来我家看望母亲。记得他看到母亲病痛的样子时,几次背过身偷偷地擦去脸上的泪水。他离开我家时,一边擦泪一边迈出了大门。从那次舅父再没有来过我家,我也再没有见过舅父。舅父包产到户后不久去世。自从舅父去世,我也再未上过母亲娘家刘家屲这个村庄。
 

【责任编辑:刘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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