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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回忆

一位甘肃政法干部的岁月沉思大型系列报道连载

时间:2017-08-20 07:28 作者:裴国栋 来源:中国报道新闻网 点击量: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
 

       (本报北京讯)裴国栋 男,汉族,出生于1950年7月17日(农历6月初3日)。甘肃省清水县贾川乡裴家庄人。甘肃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曾先后任天水地委报道组新闻工作者、清水县委报道组组长、天水地区劳改支队办公室主任、天水地区司法处办公室主任、天水市法学会秘书长、天水市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办公室副主任、主任,天水市委政法委副书记等职。2010年按副地级干部待遇退休。在国家级、省级报刊杂志上发表过近千篇文稿;起草撰写过大量的公文类文章。在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中做出突出贡献,曾多次受中央和省、市的表彰奖励。中央组织部﹑中央综治委曾给予嘉奖。
 


作者故居—    清水县贾川乡裴家庄
 

一位甘肃政法干部的岁月沉思系列报道之一


作者工作过的地方—天水市人民政府



2016年5月份少华社长采访作者裴国栋时的合影。


 

2017年8月4日中国报道新闻社社长少华同志,一画开天文化艺术协会执行

主席顾亚东,前往甘肃天水作者裴国栋家中看望并合影留念。


 
 

自       序
 


       我原定的书名为《往事回睦》,在修改时总感到平淡无味。文章中涉及的许多内容是自己成长过程中对社会、人生、世事的一种洞察和审思。即更名《岁月沉思》为本文的书名。

       书槁成文后“中国报道新闻社”以《一位甘肃政法干部的—岁月沉思》为标题分别在“中国报道新闻网”、“中视网”、“一画开天艺术网”三个媒体同步并机连载。对我鼓舞很大,督促我对此文进行了修改校正。

       《岁月沉思》实际是以自己的人生经历为主线,真实地记录了记事以来近六十年个人、家庭以及整个家族在社会变革中的悲欢离合。本书从家庭变迁、个人成长过程和事业奋斗中折射出所处的时代背景、生活环境、风土人情和社会发展变化过程及自己人生旅程中的成败得失。它用真实的史料,把人生经历中发生的一些事件呈现出来,表现出了个人命运与国家、民族的血肉关系。实际是我人生的感悟,历史的见证、时代的记录,也是本人对一些社会问题的思考。

       时光流逝,荏苒的时光就这样悄悄地,慢慢地消失了。

       在我短暂的一生中,走过风、走过雨;经历失败、体会成功;品尝过痛苦、享受过欢乐;走过泥泞、踏过坎坷、经历过挫折和万苦千辛才幸运的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阳光小路。远去的尘封往事值得品味,逝去的青春值得回忆,走过的路子留下了时代的印痕,藴含着成长的足跡。

       往事历历在目,心绪不堪回首,每当我闭上眼睛沉思,那故乡的炊烟、童年的月夜、父母亲的教诲,还有身后留下的串串人生足迹,以及那山间不知名的花草发出的淡淡清香和村前东流小河潺潺的水声……犹如一幕幕古老电影镜头似的在脑海反复显现,仿佛把我带到了已然逝去却永不会磨灭的远方。

       在我的人生旅途中,幼年经历了人民公社化“大跃进”和三年困难时期的忍饥挨饿;上学期间遇上了“文化大革命”,在停课闹革命的浪潮中上北京接受毛主席检阅和“长征大串联”;退学回乡后,在生产队“农业学大寨”运动中披星戴月,战天斗地,投入到改天换地的战斗行列;在公办小学下放到大队来办的浪潮中当上当上了民办教师,不拿工资拿工分,在教书育人的行列工作了五年多时间;后来有幸被推荐上大学,成为特殊环境下的“工农兵大学生”;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先后在新闻单位、政法部门工作三十五年时间。在我的人生旅途中,从一名农村放牛娃到一名国家工作人员,经历了身份的变迁和各种政治运动。回想起来这些历历在目,件件在心。

       闲暇之余,和同事聊天,与家人交谈,就会谈及幼年时的家庭磨难;学生时代的学习生活;父母﹑兄弟姐妹的生离死别;参加工作后的岗位的变迁。这些往事,恍如昨日。故此在同事和家人的鼓励催促下,我坐在电脑桌前,生疏地敲起了电脑键盘,把学习打字与往事回忆同步而行,开始回忆走过的路、沉思人生旅途中遇到的事件和人物。

       回忆走过的路,我珍惜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人生在世,与父母、妻子、儿女、同事和朋友之间相处实际都是一种缘分。坦诚地说,不论是在家庭、在单位还是朋友之间,我始终怀着一颗诚挚的心,真诚地对待每一个人。我深深地感谢曾经帮助、培养、教育我的领导和同仁,使我这个农民的儿子在政府部门有了一席之地;感谢所有关心过我的亲人、同事、朋友,帮我渡过工作和家庭的道道难关;感谢九泉之下的父母亲,含辛茹苦地把我养大;感谢我的兄弟姐妹,是他们起早贪黑挣工分供我上学;感谢我的家人与我风雨同舟,共患于难,共同支撑了这个家庭!

       在我的一生中付出与缘分紧密相连,我与任何人没有大的过结。我问心无愧,尽管太多的辛酸融进了昨日的犁铧;尽管难以抹去的忧伤充斥着我的心灵;尽管大半生的精力挥洒在征途上;尽管痴笑我傻的声音挥之不去……但我做人的唯一指南是自己的良心和责任,感到慰藉的是自己的正直与诚实得到了人们的认可。

       我没有著书立传之意,也没有在人前评功摆好之念,只是想把自己的经历述说给后代,让他们知道我们这代人坎坷的经历和辛酸的奋斗史,让他们不要忘记在人生道路上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好人之恩。让他们牢记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能开拓事业,成就美好未来,让他们从我人生的成败得失中吸取教训,走好自己的路。

       文章是现在写成的,而所讲述的许多事情,都是发生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到廿一世纪初的陈年旧事。当年所亲身经历过的人,有的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有的也将是古稀之年。这其中的许多事件是对是错,历史大多已有定论。暂无定论的我也不多加评论,只好由后人去评说罢了。

 

贺国栋同学《岁月沉思》付梓

 

冯天真 于甲午秋月
 


黄河岸畔幸识君,
 

四十年来谊长存。
 

生计艰难半书泪,
 

事业有成一路平。
 

孝親未尽终抱憾,
 

仁爱永留昭后生。
 

大梦醒时向晚唱,
 

妙笔生花著乡亲。
 

 

★  冯天真:作者系甘肃师范大学中文系同学。

 

亲情篇


回忆儿子成长的点点滴滴系列报道之(七)

 

 

       这几天抽空整理家里的老照片,勾起了我很多很多的回忆,特别是儿子的变化让我感慨万分。似乎昨天他还是一个让我牵着小手去上学的小娃娃,他如今已将步入不惑之年,也成为孩子的父亲。这岁月的记载让我这个当爸的感到欣喜、骄傲,但也有一点淡淡的伤感……。

 

(一)

 

       还得从三十多年前的1979年说起。这年的6月初3日小斐孩生出生在天水地区人民医院。小斐孩子的出生一方面给我们这个家庭带来了极大的喜悦,另一方面小斐出生的前前后后给我们这个家庭也带来了无比的艰辛。1971年女儿出生到1979年小斐出生相隔了八年时间。在这八年中,妻子先后三次怀孕,每次怀孕后都挺着大肚子艰难的在农村生产队下地干活。可每次在分娩时都发生难产婴儿夭折。妻子也死里逃生。那几年,我刚大学毕业分配在天水地委新闻报道组工作,家庭的不幸遭遇也是我的最痛之处。每想起此事,我昼不能食,夜不能寐。

       当时,我觉得女儿艳丽已在家乡小学上学读书,想给妻子作绝育手术,免得怀孕再生孩子发生意外。可父母亲“重男轻女”思想非常严重,非要生个男孩不可,无论怎么也不让作绝育手术。

       父母亲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封建迷信思想也很严重。他们东庙里烧香,西庙里许愿,祈祷神灵保佑妻子要平平安安生个胖孙子。那几年,父母亲经常不是请“阴阳”先生念经安宅,就是请“风水”先生祭坟祭祖。记得有次“阴阳”先生嘱咐妻子分娩时,要在家中堂房设香案焚香祈祷告神灵,在家中大门门槛上宰杀公鸡奉献神灵,可保母婴平安。1977年妻子再次怀孕分娩时,父亲按照“阴阳”先生的嘱咐在婴儿坠地时家里设起香案,香蜡齐明,烟雾缭绕。其结果香案摆了,在大门中线鸡也杀了,但婴儿仍然窒息车死亡。老父亲满手的鸡血未来得及清洗摸在了脸上,血水和泪水混在一起顺着脸上的皱纹流淌了下来。母亲一边用衣襟擦着满脸泪水,一边忙着送接生大夫和接生婆。妻子看见所生婴儿又夭折,哭得死去活来。这个催人泪下的场景,我不知不觉流下了辛酸的眼泪。

       这年隆冬,母亲高血压心脏病发作,六、七天汤水未进。有天下午,母亲休克不省人事,大夫已停止了抢救,让我们赶快准备后事。几位邻居大妈七手八脚地忙着给母亲穿寿衣,大姐在廊檐上放声大哭。我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当她从昏迷中醒来时,第一句话就断断续续地念着妻子的名字“海玉……能……平平……安安……给我……生个孙子……我才……能闭上眼睛……。”然后,双眼紧闭,眼角渗出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她干裂的嘴唇上。

       1978年8月,妻子又一次怀孕。我非常焦虑,生怕再遇不测。我一方面作去医院分娩的准备,另一方面请医生勤检查,勤治疗。同时,对迷信宁肯信有,绝不信无。按父母的安排,求神问卦讲迷信,千方百计地保证妻子顺利分娩。堂弟裴岁丑介绍了村后山巅马家嘴村一名神汉,让作法事祈祷神灵保佑妻子顺利分娩。在改革开放之前,封建迷信是坚决禁止的,遗留下来传统的春节烧纸钱祭祖的风俗也都被迫停了下来。再加之这位神汉是地主成份,地主是当时被批判斗争的对象。再加上我是天水地委干部,这位神汉唯恐给自己带来什么祸患,不愿来我家做法事。父母亲再三逼我去请这位神汉来家作法事,妻子再三劝我,我抱着给父母和妻子一个精神安慰的心态上这位神汉的家去乞求。这样,他才免强答应来我家作法事。这神汉本人身患残疾站立不起,不能正常行走。我和堂弟用架子车从十里以外的马家嘴村拉回我家,做完法事又要往山上他家送。从裴家庄到他家坡大路陡,不要说车上坐人,就是只身往山上步行也要费好大的劲。山巅马家嘴村拉坐人车子的出力费劲可想而知。在妻子怀孕期间,神汉说要经常喝他的神符可保母婴平安,神符是用白布做的,燃烧后用水冲喝布灰。那一年不知我取了多少次他家取回神符,妻子也不知喝了多少布的神符啊。

       1979年6月,妻子预产期又到了。父母亲再三叮咛把妻子带到城里大医院去分娩,妻子也说什么不愿在家里坐月子。这年的农历润六月初一,我和妻子乘坐生产大队进城交粮的55型东方红拖拉机,一路颠簸,心事重重的来到了天水城,住进了我单位的单身职工宿舍。第二天,一上班我带上妻子去天水地区人民医院妇产科检查。天水地区人民医院就是现在天水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前身。当时妇产科主任是从清水县医院副院长调任的张亚兰同志,我是清水县人,也算半个老乡。检查后她说:“一切正常在家休息,临产时再来医院住院分娩。”这样,我和妻子都放心的回到单位宿舍休息。那天晚上,我外出办事,妻子在水房洗衣服。她突然肚子聚烈疼痛已近分娩。我住在地委办公楼四楼,这层楼的东边住着《甘肃日报》社驻天水记者站的李兴旺同志。李兴旺同志是当时《甘肃日报》社驻天水记者站的站长。他妻子在天水地区医院药房工作。他夫妇发现后,就果断的送妻子上医院妇产科。然后,让我的同事侯金保同志去寻找我。那个年代的通讯联络不像现在手机这样方便,唯一的办法是四处打听。侯金保同志骑上自行车,窜大街走小巷,“国栋……国栋……”这样不停地喊叫着我。直到晚上十一时左右,侯金保同志在一家宾馆门口找见我。我们就急速赶往医院,到医院时妻子已进入产房。凌晨一时半左右,一个小生命就诞生在天水地区人民医院妇产科,他就是我的孩子小斐。

       凌晨二时左右,妻子回到了病房,婴儿被送进婴儿室。我心里无比高兴,总算顺利分娩,母子平安。我忙着一会去水房熬红糖稀饭,一会儿找护士关照护理。可时隔不长,又发生了惊心的一幕。妻子病床上发现有大量渗出的血。值班大夫说是产后大出血,生命垂危。妻子被一帮医护人员又急急忙忙推进了手术室。我一时的高兴跑得无影无踪,吓得我浑身直冒冷汗。

       记得那天晚上是一个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瓢泼大雨好象从天上倒了下来,屋檐不断线的水珠挂起了水帘。值班医生让我去医院家属院找一名姓朱的外科医生来手术室共同抢救妻子。淋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上,任凭风雨拍打,我高一脚,低一脚的往医院家属院赶。这个医院的家属院在医院马路对面的一个院子里。这个院子有几栋小二楼,住着医院的专家、名医。我象落水鸡似的一跨进院子,就一声接一声的喊“朱大夫……有紧急病人……,朱大夫……有紧急病人……。”朱大夫听到喊声后,一边应声一边起床,急急忙忙不顾风雨和我一起往医院赶。朱大夫是从北京天坛医院支援西北来这里的一名外科手术专家。我记得这位朱大夫态度非常好,她看见我直挺挺的冒着雨,不止一次的让我走进她撑的雨伞中,我也不停的连声称谢,并未顾及大雨的淋漓。一到医院她马上钻进手术室。

       夜深人靜,我孤零零地守在手术室门口,期盼着妻子平安无事。我真希望有迷信中所说的神仙出现,显灵来保佑妻子的平安。听老人说,老家敬奉的方神很灵验,只要显灵就会化险为夷,保佑本方百姓平安无事。我面朝家乡方向,跪在手术室楼道连连叩头,祈祷方神显灵,保佑她母子平安。约两个多小时左右,朱大夫和其他几名大夫同时走出了手术室。我立刻迎上去,还未等我开口,朱大夫笑呵呵地说:“你运气真不错,如果再迟来点可能你老婆就没命了。”听了她的话,我真捏了把冷汗。这天,正好是1979年7月26日(农历润六月初三)。我的生日也正好是农历六月初三,这也许是上天祝定的父子情缘,从此以后每年的这一天我们父子俩一起过生日。

       小斐孩子的出生,圆了我们全家人的梦。父亲看到小孙子高兴的合不拢嘴,花白的胡须翘得老高老高的。他逢人遍说:“媳妇子在天水城坐月子顺利着里,还养了个男娃。”母亲听到孩子平安出生的消息,在病痛的面孔上露出了笑容,母亲对来人唠唠叨叨地说:“我活着能见到孙子了……我活着能见到孙子了……。”小斐生下没多几天,父亲带着我不到十岁女儿艳丽来天水看视,他爷孙俩到天水地委机关时,我还在医院守护着妻子,门卫老大爷让他们在传达室等候。这是艳丽第一次出远门,也足第一次来到天水市这个城市。她看见高耸的楼房就不解的问:“爷爷,爸爸住那么高,我们怎么上去呢?”传达室一位满头白发的老爷爷有风趣地回答“那是要搭上梯子上去呢!”中午,我一踏进传达室的门槛,艳丽抱住我的腿说“爸爸,你们天水的村庄比我们裴家庄大得多啊!”我笑了笑把孩子抱在怀里,只是高兴的放声大笑。这句话后来成了全家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天水地区人民医院那时设施简陋,条件非常差。医院没有病人食堂,患者吃饭要家里送,外地病人或无条件送饭的,在一间破旧的空房子摆放着几片烂砖块,垒成简易的“三石一顶锅”的炉灶,让病人自己做饭吃。把一个大铁皮水桶架起来,下边用煤烧水供病人饮用。在大铁皮桶上可加热剩饭剩菜。我经常把吃剩的饭菜装在铁皮饭盒中加热后吃,一次在热剩饭时不小心被冲出的热气烫伤胳膊,长出一个大大的水泡,至今还残留着直径十公分左右的皮肤伤痕。

       那时医院的服务态度和服务质量确实很好。出院时我为表达对医护人员的感激之情,写了《感谢信》,并买了二斤水果糖送到护办室,护士长再三推辞不肯接收,反复解释说,护理病人是她们的职责,不能收患者及家属送的礼物,并将二斤水果糖拿到了病房。从小斐出生前后看,那时的人际关系比现在单纯得多,好得多,医院大夫的专业素质、服务态度也比现在好得多,那个时候患者不知道给大夫送红包,大夫也不向患者收取红包或者索要什么好处。

       在医院住了二十多天时间。出院后我和妻子及刚出的婴儿三口人回到了我工作单位,仍然住天水地委我的单身宿舍那间房。我侍候坐月子的妻子,也开始学着做饭。我那时侯就学会了擀面条、炖鸡汤、熬稀饭等简单的饭菜。学擀面条无论如何面团也擀不圆。一次艳丽孩子看见我没擀圆的面团大声喊:“爸爸……爸爸……,你怎么擀了个五角星?”气得我把孩子狠狠瞪了一眼。

       在那段时间里,我大学同学刘瑜霞帮了我不少忙。她在天水地区新华书店工作,离天水地委我住的地方只一条马路相隔。刘瑜霞同学给婴儿准备了新生儿的衣物,并帮我做饭、送饭、洗衣服等。出院时是刘瑜霞同学把婴儿抱回我住的那间房的。妻子是农村长大的,没文化,见识少,认为一个女人这样帮忙可能有其它不正当关系。经常给孩子灌输说:“你天水有个小刘妈妈。”小斐会说话后也炫耀般地说:“我天水还有个小刘妈妈呢!”实际,那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非常纯真,没有现在这样复杂。

       在我工作的单位住了两个多月时间,转眼间已过了中秋。妻子恢复也较快,嚷着要回老家去。这年的9月下旬,我借用机关小汽车把她们母子送回清水县农村老家裴家庄。那时,不象现在小汽车普及的年代,能坐上小汽车是莫大的荣耀。我送她们母子回到裴家庄老家时,村庄巷道围着许多人,小汽车驶进村庄就被团团围住。乡邻们议论说:“这娃是个有福的,胎毛未干就坐上小车,以后肯定有出息!”老母亲还专门请村上的几名属相吉利、多子多孙﹑福大命大的老大娘把婴儿从小汽车上抱回了家。一踏进我家大门,病卧床上三年多的老母亲呼唤着把孩子抱到她面前,母亲举起颤抖的手,摸着孩子的脸蛋说:“这就好……这就好……我终于看到了我的小孙子了!”第二年,母亲病故,也了却了她老人家活着要见到孙子的心愿。

 

(二)

 

       小斐孩子有个奶名叫“虎虎”。许多人误认为他属虎,所以叫“虎虎”,实际他属羊。“虎虎”这个名字还是老父亲取的名。父亲这来天水看见眼睛非常虎灵和明亮就随口叫了个“虎虎娃”这个名,从此“虎虎”这个奶名就开始叫起,至今我们家里人很少叫小斐,都叫他“虎虎”。小斐这个名字是他上小学时我给起的。本意是取个“斐”字,全名就叫“裴斐”。因为那时孩子年龄小,叫这“裴斐”显得非常老气,所以加了个“小”字,叫“小斐”,待他长大就叫“裴斐”,其结果把“小”字加上就没有取下来,就变成了“裴小斐”这个名字。

       小斐出生的第二年,农村实行了包产到户,土地分到了家。我家分了四亩八分责任田,全家人忙着春耕、夏收、秋播的农活。那时母亲去世,父亲失崖智障,妻子身体欠佳,我工作在外,家里农活很忙,妻子既要帮父亲作务责任田,还要料理家务、照料俩个孩子。1981年10月,我从天水地委调回原籍清水县工作。在农忙季节十天半月的帮务责任田。回想起来这段时间实际是我有生以来最艰辛的时间段。

       小斐孩子小时候身体瘦弱,经常三天两头生病,不是今天感冒,就是明天拉肚。记得在母亲去世殡葬母亲的那天,他上吐下泻,气息奄奄,处于病危状态。我一方面承受着母亲去世的沉重打击,另一方孩子病危使我悲痛欲绝。在母亲出殡的早上,小斐病情突变,处于休克状态,大夫已停止治疗。母亲走了,孩子命在旦夕,我真是感到无比悲痛。从墓地返回家时,小斐的病奇迹般地开始好转。听有的村民议论说,可能是母亲挂记着孩子,魂魄不愿离孩子而去出现的这种情况。这虽是迷信的说法,但后来母亲每逢烧纸祭奠之日,小斐孩子都要大病一场。直到母亲去世三年以后才不发生这样的事。

       小斐的童年不像艳丽那样有爷爷、奶奶百般呵护和全家人的宠爱,而是母亲离世、父亲残痴,物资匮乏,家人辛勤劳作的年代。

       正如他自己在《我的人生三十年》回忆中所表述的那样:“我是拽着七十年代的尾巴出生的。虽然曾在玩笑中抱怨母亲应迟些时日孕育我,我就会搭上‘80后’的快车,但静下心来细想,迟些时日孕育的那个生命还会是‘我’吗?抛却此念头,既然此时降我,即是天意。我欣然接受着‘70后”的称呼,享受着‘70后’的一切美妙与烦恼,如同品味一杯浓茶,苦中泛香……

       1979年润六月初三在天水地区医院妇产科内一个四斤七两的小生命在诞生。我就出生在那个物资贫乏社会变更的时代里。那个年代温饱都成问题。奶粉和牛奶在一般老百姓眼里看来是很昂贵的营养品。市场和商店里也不多,即使有也要凭票供应,不像现的超市里能买到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婴儿食品和配方奶粉。所以当时的面粥就成了大众婴儿的主食,因为小时候没打下营养基础,所以,这也许就是导致现在很多出生在那个年代里的一些人体质差的原因吧。常听大人说起,说我出生的时候是如何如何可爱,如何如何调皮.引得乡亲们都过来这亲一下,那抱一下的。虽然出生的体重不达标,但生龙活虎的,爷爷很是喜欢我,给我起乳名‘虎虎’……

       童年的影像时常在我脑中显现,就似昨日雾里的春花,时而是那么的清晰可见,时而又是若隐若现朦朦胧胧。我记得小时候自己体弱多病,经常药不离口,穿白大褂背医药箱的先生便成了我家的常客。因为怕打针,一看见有穿白大褂的人从大门进来,我便既哭又闹的拿着院子里的扫把追着打先生。很小的时候一生病就上吐下泻不止,父母为此到处求医拜神庇佑,七十年代的农村人们的生活极为贫穷,能吃上一顿纯小麦磨的面就算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可父母为了我在乡邻间借鸡蛋,再从供销社赊‘麦乳精’,用‘麦乳精’蒸鸡蛋。一提到‘麦乳精’我想也只有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才知道。总之我记忆中的童年是在药瓶瓶水罐罐中度过的。”

       小斐来城也比艳丽晚两年。1985年3月,我从地处徽县柳林镇的天水地区劳改支队调回天水地区司法处后,女儿艳丽就带进天水城上学。那时,父亲在世,妻子来城看病,就把父亲和小斐爷孙俩搁在了老家。1986年4月,妻子患宫外孕在老家农村误诊为阑尾炎,乡卫生院接连输液多天,不但不见好转,反而病情一天天恶化。老父亲托人从乡政府给我打电话,让我把妻子接回城里检查治疗。我接到电话后,就立即赶回老家接妻子进城治病。记得接妻子的那天,小斐孩子无论如何都要跟上来城里,我怎么也哄不住,急得孩子在地上打滚;年迈的老父亲坐在门槛上一锅接一锅地抽着闷旱烟,流着心酸的泪水;妻子双手捧着疼痛难忍的肚子,躬着腰在几位邻居妇女的搀扶下,移动着艰难的步伐往车前走去;胸前挂着听诊器的乡卫生院大夫不断摧促快点起程,以便不耽误治疗;小车司机不停地轰……轰……打着摧促的马达。我偷偷地转过身子,强打精神地解下了手腕上的一块电子手表交给小斐,哄孩子不要跟我们前往。老父亲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孩子,我们才乘机上车起程上路。汽车在崎呕的山路上急速奔驰,妻子倚在我的怀中,不停地呻吟着。到天水市后就直奔天水地区人民医院住院,经医院反复诊断,作出了破腹探查的治疗方案。住院的第三天,作了破腹探查手术,查出了宫外孕和盆腔包块两种疾病。住院近一月时间,出院后又回到了我所处单位的宿舍。从那时起,妻子和艳丽我们三人就生活在城里。老父亲和小斐孩子仍然在农村老家生活。大约有半年多时间,父亲随同兄长生活后,小斐才进了城,艳丽和小斐姐弟俩都在天水上学读书。我们一家四口人才算团聚在一起。

       我家庭经济状况始终不太好,孩子们跟上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每逢学校组织春游﹑野炊等活动,孩子们不能如愿以偿的满足要求。穿衣﹑吃饭和家境情况比较好的孩子相比也差得远。1990年小斐在天水市人民路小学上学暑假期间,小斐孩子偷偷的在建筑工地打工挣钱。我无意中发现他每天早出晚归,脸晒得乌黑乌黑的,双手磨蹭的血泡一个接着一个。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后来我尾随跟踪,才发现他在修建逸夫中学的施工工地上打工。这件事像一把无形的刀,狠狠地刺痛了我的心。我一方面阻止了他打工干活,鼓励他好好学习,另一方面为他的这种举动而深受感动。他还用挣来的钱给我买了几包“325”牌雪茄香烟。


(三)

 

       一九九六年岁末,儿子参军入伍,成为新疆武警三支队一名武警战士。这支部队是对应东突势力、防止暴乱的一支特种部队。有道是“儿行千里母担扰”,在儿子参军入伍的那些年,我总担心他年轻无知,能否适应部队生活。晚上在家看电视,一改往日喜欢看文艺节目的习惯,专找军事训练、部队生活的专题片。尤其是武警学习、训练的动态。当看到那些战士全副武装冲过独木桥、翻越障碍、匍匐前进、攀登三四层楼高的训练塔的情景时,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训练一样,为他们担心,为他们鼓劲,为他们加油!在漫长的岁月中,老伴想儿有时半夜哭醒。在大街上看到军人就好像看到自己孩子一样要多瞅几眼。那年春节文艺晚会,屏幕上出现《说句心里话》大合唱时,我不知不觉的掉下了眼泪。为了让照顾好小斐孩子,入伍时我买了天水特产鸳鸯玉茶具送给了接兵连长。到部队后我给一名姓刘的班长不知写了多少封信,让他们关心照顾好孩子。在新疆当兵的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要看新疆的天气预报,掌握孩子所处地方的气侯变化。我几乎每周都给连队打电话,了解孩子的情况。还给部队首长写过几封信,请求他们关心、培养、教育好孩子。

       记得有一次小斐在部队生病住院没有告诉家里,在我给连队打电话时知道情况后,我和老伴彻夜未眠。在电话上哀求乌鲁木齐114查号台工作人员,把乌鲁木齐各大医院查找了个遍。最后,在一家医院终于找到了住院治病的小斐孩子。我清楚记得,小斐接到电话第一句话是:“爸爸,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孩子作父母的任何罪可以受,任何脸色都可以看,任何亏也可以吃。那天晚上,花费的电话费也占了我一月工资的一半多。

       小斐孩子参军的第二年来家探亲,看到磨擦平了的大头皮鞋后掌和他那瘦弱的身躯,我心疼极了。于是,我就萌生了想办法调回内地当兵的念头。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求甘肃省武警总队一名领导同志,万万没想到不长时间就从新疆调回天水武警支队。在天水武警支队是当机关兵,比新疆舒适多了。并在服役期间,学会了汽车驾驶技术。这对后来转业安置工作打好了基础。孩子在部队艰苦卓绝地强化训练,严格的管理,让小斐吃尽了苦头。但时又磨练了意志,为将来的成长奠定了好的基础。

 

(四)

 

       1999年秋,小斐孩子如期转业,结束了他的军旅生涯。转业后被安排在了天水市民政系统工作。小斐孩子安排后,我的心踏实得多了,只期盼着他成家立业,红红火火过日子。

       小斐孩子为人忠厚,办事认真,受到领导的赏识和同事的好评。2008年汶川“5.12”地震后,被抽调天水市救灾办公室工作。在抗震救灾中,他表现良好,成绩突出,获得了天水市民政系统抗震救灾先进个人的荣誉称号。2015年调天水市儿童福利院工作,爱心献给了儿童福利事业。小斐孩子有一颗善良的心。遇到孤寡老人或有特别困难的人会毫不含糊的出手相助。在现在的网络时代,他以群主身份发起了献爱心、送温暖的志愿者活动,救助了许多失学儿童和孤寡老人。新闻媒体大篇幅进行了宣传报导,受到了政府部门的关注和所帮扶群众的赞誉。

       小斐孩子非常孝敬父母,经常关心着我们的衣食住行。他非常关心我们老俩口的身体健康状况,每年督促我们去医院体检。我患哮喘病多年,他四处求医给我治疗。2015年4月,新婚外出旅游,从泰国买回了许多治疗哮喘的药物,我深受感动。近几年他母亲身体不太好,小斐孩子想了不少的办法进行治疗。他母亲2009年12月患骨膝关节病住院、2010年1月患胆结石住院做手术、2012年6月患肠梗阻住院做手术、2015年1月患带状疱症住院、2015年患脑梗塞住院治疗。每次他都守在母亲身旁,进行侍侯和护理。

       日月轮回,岁月流逝,在一年年陪伴儿女成长的过程中我在逐渐的老去。时至今日,我仍然觉得他们还是个孩子,他的一切我都记挂在心,尽管现在他已经完全独立了。回顾我对孩子的教育﹑培养,我有许多不足和欠缺。我在上班工作期间,早出晚归,忙于公事,对孩子的学业、思想方面不够关心,相互勾通少,引导教育欠缺。特别是子女的学业令人不满意。人家的孩子上大学、考研,而我的两个孩子都连高中也没上。小斐参军转业后虽然安置了工作,但工勤人员的身份始终尚未转换。提到女儿艳丽的工作问题我非常内疚。有位朋友看了我的回忆文章即问我:“你是市上党政部门很有影响力的领导,怎么连自己孩子的工作问题都没有解决好,让子女下岗失业呢?”一句话问得我满面通红,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是啊,艳丽女儿的工作问题我努力不够,让孩子远离家乡而奔波。同时,我给孩子没有留下什么基业,没有营造出好的工作、生活环境。跟上我生活始终紧紧张张,困困难难。可喜的是孩子们通情达理,予以理解。

       现在,我已年过花甲,进入耳顺之年。金钱、名利、地位等等,对我来说都已无所谓。在我这个年龄段,唯一希望是儿女成材,期盼他们过好、生活好。在某种意义上讲儿女是父母生命的继续和延伸。父母挂念儿女操吃记穿那是天性,那是你想改变而改变不了的事实。我非常爱我的儿女,他们始终牵着我的心。现在他们虽然都已长大成人,但我仍然感到他们还是孩子,他们始终牵着我的心。每当端起饭碗时,就不由得我想起了他们的饱暖;每当就寝之时,我就想起他们是否平安到家。听到他们报平安电话后,我才能踏实入睡,进入梦乡。
 

【责任编辑:刘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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